核心提示：“万事皆无常，万事皆随缘；世事多艰苦，世事多寂寥；菩提植明镜，我意已无根；功德就，且归去，遁身迹，遂尘峦……”当大漠的风沙飞扬起来的时候，沙砾打在脸上，碰触着肌肤，灼灼生疼。我艰难地绕过鸣沙山千万年的流沙，终于看见了传说中的月牙泉。清澈的水波，我将手指探进去，熟悉的寒气涌上心头，原来，人间的泉水也可...
“好了，去吧。”王母挥手让我退去，我抱起姝眉，转身欲出，正见一侍女匆匆走进，眼圈通红。我认识她，钤记，覃婆婆的女儿。不知为什么，我的脚底陡升寒意，于是我驻足。
“来得正巧，我正愁没人送魃下界。”王母一见钤记，笑逐言开。
不是有覃婆婆吗？我张口欲问，却见钤记已然跪倒，哭成泪人儿一样，似乎要说什么，又不知从何说起，只能以额头触地，长久拜伏。
“不要说了，我都知道。”王母凝眉坐起，神色肃穆，“沾染了赤火丸，你道她能撑多久？她随侍在我身侧近万年，一朝化为飞灰，竟也无常。”王母的叹息声让大地为之阴郁。我霍然明白覃婆婆送我离去时绝望的眼神，原来，赤火丸，如此刚猛的药性，即使只在嘴里嚼碎，也是婆婆这样的身体无法承受的。
我忍住泪水，一步步往外走。嫦娥的歌声远远传来：“万事皆无常，万事皆随缘；世事多艰苦，世事多寂寥；菩提植明镜，我意已无根；功德就，且归去，遁身迹，遂尘峦……”那歌声凄婉断肠，似乎在为婆婆送行，似乎又在为诸天神佛唱响哀歌。昆仑瑶音台终究是个伤心之地，人世无常，神仙的命运也不过如此。我一步步踏进忘川水流，耳畔，织女单调的织梭声与嫦娥遥相呼应，我的命运又将如何呢？
忽然想起，我的使命是结束生命，结束永恒。
（四）
踩踏着流星顺忘川而下，混沌初开，漫长而阴郁的旅途十分沉闷，我几乎要睡去了。而姝眉一直响着，从我轻触的指尖跃出，种种情愫，或喜或悲，或怒或伤，如身下的忘川连绵不绝，浮浮沉沉，一片空虚和寂寞。
半途换船，倚一片浮萍，弱水三千，七色迷离。过了瀑布底端的无忧潭便是人界了。我一时迷离。醒来时，周围蒸腾起大片的雾气，我想我是落在沼泽里了。这里离那条驻军的河水有多远呢？姝眉，你能告诉我吗？我拨弄着我的锦瑟，但是，瑟并不会言语。
织女的夕阳霞彩天幕帘并没有挂上多久就被扯碎了，暗夜在我的无措中降临，迅速包拢了我身周的一切，包括我的羽衣和手指。一瞬间，我似乎失明了，什么都看不见，只有耳边遥遥地传来凄惨狼嚎和触手可及处此起彼伏的蛙鸣。
我的心颤抖着有些惊怕，身为玉兔，我的天性并没有改变，我依旧胆小，依旧惧怕这样的黑夜，四周潜伏着的致命危机可能在你毫无反抗之力的瞬间将你击溃，吞噬你的血肉。
姝眉倏地从我怀中惊跳起来，五十弦齐齐一鸣。
“怎么，觉得我们不够显眼吗？”我吓了一跳，赶快把瑟从半空中抱下来搂紧，小声责备着。然后，我的目光环顾四周，惊呆了。
那一声瑟鸣仿佛是擦亮的火折子，点燃了周围数十盏幽碧的灯火，是狼！我几乎尖叫出来，陷在沼泽里的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，引起周身昏沉沉的沼气，在泥潭表面鼓起一个个气泡。我抱住肩膀，痛苦地闭上眼睛。那些白森森的牙齿似乎已经晃到我的眼前，张口就要向我咬下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