核心提示:……我凝望了一冬的/那片黄叶/从春天的和声中/脱离出来/它在低处/向上祝福——选自娜夜《春天》一曹麦叶发现邹正的书包侧兜里装着一个粉红色的小水壶。显然不是他的。邹正的铅笔盒里还装着一张笔记本的纸页,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:小邱店的发票。曹麦叶摸一下儿子的小脑袋,问:“怎么回事?”邹正不好意思地“哎呀”了...
曹麦叶住在一座带小院落的二层楼房里。一层原来是婆婆居住的,公公很多年前已经过世了。五年前,邹凡平的妹妹在北京定居,婆婆就跟过去帮忙带孩子了,很少回来。曹麦叶跟儿子住在楼上。楼上有一个很宽的大阳台。那是曹麦叶最喜欢的一个地方,可以鸟瞰整个村落。虽然村落里也没什么好鸟瞰的。从阳台上迈步下楼梯的时候,曹麦叶就看到了她的邻居大耿一家。
那是一处破旧的小平房,长条形的院落,院子里杂七杂八摆满了东西,纸箱子、铁丝铜块、旧书报、废电器等等,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。大耿是个小个头男人,精瘦,头发永远铁丝似的无规则直竖着。大耿妻是个黑胖的女人,大眼大嘴,一张饼子似的大脸能抵大耿两个。大多个早晨,夫妻两个吃罢早饭,就每人骑一辆三轮车走街串巷去收破烂了,梆子一响,便总会或多或少拉回些东西来。有些时候,大耿出去,大耿的黑妻在家分、拣,或者洗衣服。他们家院子里纵向抻了根铁丝,上面挂满了衣服,除了雨雪天气,那铁丝上永远挂着衣服。曹麦叶怀疑他们家连个衣柜都没有,衣服总是从铁丝上拿下来就穿的。让曹麦叶想不明白的是,沐浴了几天尘土的衣服怎么能穿到身上去呢,要是能穿,那干吗还洗呢?
几乎每天早晨,曹麦叶都要被邻居弄出的声音吵醒。拉破烂的大车发出的喇叭声、双方讨价还价的争吵声、归整破烂的“咣咣”声,多种多样。所以,周末晚上睡觉,曹麦叶是坚决要紧闭窗户的。可那一个早晨,曹麦叶还是被吵醒了。她蒙住被子想接着睡,可那乱哄哄的声音不屈不挠地直往她的耳朵眼里钻。旁边的邹正也被吵醒了。曹麦叶走出门,就看到了那令人胆战心惊的一幕:大耿的黑妻正薅住一个女人打,那女人退着退着就仰到了一个水坑里,大耿的黑妻一屁股坐到了女人的肚子上,抡圆了巴掌照女人的脸上“啪啪”就是几巴掌。旁边的人们都“呼啦啦”跑上去拉,场面乱成了一锅粥。
曹麦叶认出了那个被打的女人是大耿的弟弟小耿的妻子。两家仅仅相距几户人家。在尚未完全规划的城镇边缘地带,总有因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拆除的独门小院落,破旧、潮湿,但却是外来人员租住的好地方。当初,大耿和小耿是结伴过来的,都带了妻子、孩子。大耿家是一个五岁的小男孩,小耿家是一个三岁的小女孩。
嚎哭从人群最深处传出来,悲恸欲绝,直冲霄汉。曹麦叶一把把从家里探出头来看的邹正推了回去。
邹正怎么能跟耿小明玩儿呢?四川姑娘曹麦叶身材颀长、白皙漂亮,邹凡平身姿挺拔,浓眉大眼,邹正吸收了两个人的优点,生得方头大脸、大眼睛、高鼻梁,加上身上的衣服不是叮当猫就是雀太郎,再加上每天都要洗澡,看起来完全是一个时尚的小绅士。而耿小明好像一辈子就没有洗过澡似的,脖子上长年有一圈黑,手指就像刚从煤堆儿里拿出来似的,衣服也脏得分不清黄绿黑白。邹正怎么能跟这样的孩子玩儿呢?
曹麦叶看着晨曦一点点透过厚厚的窗帘,在他们的房间里洒上了一抹鸡蛋黄似的的光亮。她感到身旁的邹正动弹了一下,嘴里吧嗒了两声,就又迷迷糊糊地睡去了。昨晚,曹麦叶试图教他玩红警,邹正点着鼠标,一脸茫然。等到曹麦叶跟着电脑跳起拉丁健美操时,邹正的眼睛一下就亮了,他看着屏幕上扭动的美女,兴奋地说,妈妈,我也要学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