核心提示：楔子他转身时，又听见她微不可闻的啜泣声。仿佛她蹲在某个角落，把头埋进臂弯。他看见她的身体随着啜泣声不停地颤抖，他突然感觉厌恶。他伸出拳头打在柜子上，撞击声在记忆里消失了，只剩下旧柜子上的灰尘，飘飘扬扬地落下。这时她抬起头来，脸上的泪痕在灰尘后面变得模糊。整个空间变成了一副平面图，她的脸和灰尘，还有一...
电影院里人渐渐散去。他听见她在他的怀里，间歇的，轻微的啜泣声，她的嘴里喃喃念叨着一些话语，低沉的呢喃如同电影屏幕上那些破碎的雨丝，让他听不清。
十三
深夜，她在他的抚摸和亲吻中，隐约听到一些歌声，那些用悠长的曲调吟唱的古老诗句，是一条淌过血液的溪流。她睁大眼睛看见他张着嘴粗重的喘息，看见他剧烈的起伏。她仔细去听那些歌声。忽如一夜春风来，千树万树梨花开。
他听见她的嘴里喃喃念叨的诗句，她空濛的眼神里，如同八月胡天真的飞了雪。那一夜的风一直从洞开的窗口里涌进来，似乎伴着一些雪花，寒意沁人。
他停下来问她怎么了。
她呆呆地看着他，她说，怀之，有一些事情，今天在电影院里，我突然发现都过去了。
那些事情，都过去了。如同诗句里那一场大雪纷飞的送行，不过是一场祭奠。
他笑着说，这样不是很好么？
她伸手摸了摸他好看的眉毛，然后说，怀之，可是我觉得，有些事情你应该知道。
他点点头，躺在她的旁边。
你说。他的声音平静而温柔。
她闭上眼睛。如同在黑暗之中，做最后一次穿越时光的飞行。她初潮之前，流得天翻地覆的鼻血。她看见在她数学课本上，那一片凄艳如浴血凤凰的伤痕。那三个月的时间里，她迅速地长胖。她开始害怕，不能睡眠，直到后来不敢出门。她一次一次把药丸丢进马桶里，或者点燃一排蜡烛把药丸用蜡液包裹起来。她那段时间总是听见母亲和父亲的哭声。那些美好的童年在她的记忆里销声匿迹了。她本来是一朵美丽的玫瑰，还没等到春天开花，就在冬天被大雪包裹冻结，成了一粒冰团。
她说这些话的时候，他听得很认真。夜风变大了，他搂过她，然后拉过辈子盖在他们的身上，让她在他的怀里诉说。
她感到这是一场从未有过的温暖的倾诉。她想抛开一些沉重，淡淡地做结语。
大学的时候，我本来学的是英文，后来念不下去，我就辍学了。跟与母亲相熟的一个叔叔学习陶艺。她又吸了口气，然后缓缓地说，直到遇见你。
他点点头，他说，睡吧。然后他握紧她的手。
她不记得那一夜她是什么时候入睡的了。有一段时间，他们彼此都睁着眼睛，各自想各自的事情。她在空茫的黑暗的夜里，仿佛又回到了大学的时候。那一次，寝室里的女生玩游戏。瓶子转到她的时候，大家让她躲进衣橱里。那个空间狭小的衣橱，三个女生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她塞进去。她听见她们努力的时候，那些嬉笑声，那些因着好笑而间断的抽搐的话语。最后砰的一声，衣柜门关上了。外面吵吵嚷嚷，就像十三岁时，那些震耳欲聋的尖叫和讥笑，使她的内心发抖。她在衣橱窄小的空间里感觉窒息。可是之后管理员来了，三个女生措手不及，没有机会放她出来。她一个人，在狭小的漆黑的空间里被关了一下午，耳边吵吵嚷嚷的全是声音。她在黑暗中，看见柜壁上隐约刻着一只凤凰，展翅欲飞。在幽闭的空间里，凤凰漆黑的身躯变得斑斓，两只眼睛直直地空洞地看着她，越来越漆黑深邃。她感到万分恐惧，觉得自己仿佛要被凤凰的那一道目光吞噬。她开始激烈地叫喊，拍打衣橱。直到三个女生无可奈何的把衣柜门打开，看见双眼红肿，头发蓬乱的她。之后她便辍了学，一个人从北方来到南方跟师傅学习陶艺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