核心提示：楔子他转身时，又听见她微不可闻的啜泣声。仿佛她蹲在某个角落，把头埋进臂弯。他看见她的身体随着啜泣声不停地颤抖，他突然感觉厌恶。他伸出拳头打在柜子上，撞击声在记忆里消失了，只剩下旧柜子上的灰尘，飘飘扬扬地落下。这时她抬起头来，脸上的泪痕在灰尘后面变得模糊。整个空间变成了一副平面图，她的脸和灰尘，还有一...
他问她饿不饿。
她摇摇头。然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。她的声音有些空茫有些天真，她说，怀之，这里空了一块，孩子没了。
他只觉得心疼，蹙蹙眉，转身去给她倒水。
她抓住他的衣袖，说，怀之，陪着我好吗？刚才我总是不愿意醒来，以为做一个梦，我的孩子就回来了，我就嫁给你了。可是，真的没了。
她说这些话的时候，眼角的眼泪一滴一滴地从鬓角渗进枕巾。没有声音的眼泪，懦弱不堪。
那时他也想过要娶她，想要好好保护她。一生一世。可是当她又做回生活里那个坚强的女子时，他以及他的爱情，总会望而却步。也许他喜好的，只是她身上忽然隐现的懦弱。
可是当她如同一只美丽天鹅般昂首走在他身边时，他只觉得压抑。三年的时间，他觉得自己被密闭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，搬了许多次家，可是这个城市里有他逃不开的牢笼。
十二
那一晚，他一直坐在沙发上抽烟，烟灰缸放在茶几上，里面凌乱地盛满烟头，有一些烟灰散落在桌面上。她坐在他的旁边，心神不定地看着肥皂剧，里面的女人哭得竭斯底里。后来，她把目光停留在那几堆烟灰上，银白的颜色支离破碎，是一场焰火的尸体。她在想他的白天，是遇到了怎样张灯结彩的庆典。
他看见她的目光停留在那些烟灰上一动不动，她的手还搭在他的腿上，有间歇性的抽搐。他握住她的手，去看电影，好不好？
他们去了离家不远的电影院。那家老旧的电影院，放映厅里有潮湿的霉味，座位很硬，音响里发出沙沙的噪音。她依偎在他怀里，有的时候，她觉得时光在退潮，突然忘却自己是生活在时空的哪一处。也许，她还是童年的那一个美丽女子，有姣好的面容与身段，有许许多多的人在爱她。
他们看的是一部新上映的卡通片，一只企鹅和一头北极熊的爱情。地球两极无助的遥遥相望。冰山塌陷时的巨大鸣动，伴着嘈杂的噪音，整个电影院里轰然作响，那些画面和那些声音让她觉得害怕。仿佛许多年前，她在数学课本上留下的一口血，也引起了同样的地动山摇。
他感到她在怀里有一些颤抖，捏紧她的手，说没事的。
她的心里突然感到巨大的安慰。仿佛早该在多年以前，有人便应该这样坚定地握紧她的手，告诉她，一切都没事的。可是她等了十年才等来，有些迟，却仍然有排山倒海的力量。
卡通片的最后，地球的两极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水，电影屏幕有些粗糙，恍然也有雨丝。中央空调里的冷气扑洒下来，她坐在那里，头靠在他的肩上。他拨弄着她的头发，帮她梳理发丝。然后他把头埋在她的发间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，以微不可闻的声音说，我爱你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