核心提示：楔子他转身时，又听见她微不可闻的啜泣声。仿佛她蹲在某个角落，把头埋进臂弯。他看见她的身体随着啜泣声不停地颤抖，他突然感觉厌恶。他伸出拳头打在柜子上，撞击声在记忆里消失了，只剩下旧柜子上的灰尘，飘飘扬扬地落下。这时她抬起头来，脸上的泪痕在灰尘后面变得模糊。整个空间变成了一副平面图，她的脸和灰尘，还有一...
凉飕飕的风在雨天来临时会停留在房屋里四处盘旋。晚茨的小腹受了凉便开始疼痛起来。她回到铺子后的工作坊，从包里翻出止痛片和白色药瓶，各取了两粒。
晚茨听见药片在水里翻涌的声音，它们在时间的一刻停留在她的喉咙间，发出巨大的抗争。晚茨多么希望那口清水能够顺利地摧毁药片，让它们在到达她的食道之前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她记得那一日也是阴雨连绵，她觉得喉间一阵腥甜，吐在数学课本上的那一口鲜血凄艳得如同一只浴火而生的凤凰。她记得当时全班同学回头看她的那种惊愕的目光。有些女生尖叫起来。还有一些男生说，你看，她得了绝症。
那天母亲把她领回家，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叹气。她抬头望着她，然后说，晚茨，晚茨，你怎么会有这种毛病。
那年她才十三岁，她不懂这是一种治不好又不会致命的病症。她只记得初潮的前两天，她流了许多鼻血，然后才在内裤上发现血迹。后来的几个月里，她总会在月经来的前几天，流鼻血一直流到头晕眼花。那天在数学课上，她忽然觉得腹痛，喉间一阵子腥甜，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。
母亲带她去看医生。那个医生沉默了许久，然后给了她一瓶药丸。他说这种症状叫做倒经，一种罕见的月经倒流，每个月月经期间，她都会流大量的鼻血，甚至吐血。那瓶含有激素的药丸，配合中医疗程，以后需要一直服食。
晚茨从小便是一个美丽的女子，拥有令所有女人看了羡慕的姣好面容。可是三个月的时间里，晚茨迅速肥胖起来。每一日她去了学校，都需要面对班里同学诧异之极的目光。有些人冷嘲热讽。有些人看了她，只是单纯的避开。那一段日子，她开始害怕睡眠。许多时候，她在床上，在静默的夜间细数秒针波动的声音。她觉得她所在的空间悬浮了起来，她在一个没有引力的空间里自由漂浮。有一些气体从她的嘴里，鼻孔，和耳朵灌进她的身体。她如同一个气球膨胀了起来。她时常睡了一两个小时便惊醒，然后冲到镜子前面看着自己的身体，不可抑制地哭出来。她睡沉的时候便害怕醒来，她讨厌感到那种半液态状的脂肪在她的皮肤下恣意的滑动。那些在深夜里涌进她体内的气体，是她不可逃脱的宿命。
十一
什么事？他问她。
她放下炭笔，郑重其事地看着他，与我结婚。她说。
可是——
没有可是。她说，怀之，你应该为孩子着想。
你，又怀孕了？
没有。可是怀之，我已经堕掉了两个孩子。我不能也不会在堕掉第三个了。
她一直以来坚定的眼里忽然露出了央求的神色。她不是没有懦弱过。他记得。第一次在手术室门口，她穿着蓝色的病服，害怕地抓着他的手掌，指尖渗出濡湿的汗液。他在手术后陪在她的身边，她睡醒了，看看他，又继续睡过去。后来她终于醒过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