核心提示：楔子他转身时，又听见她微不可闻的啜泣声。仿佛她蹲在某个角落，把头埋进臂弯。他看见她的身体随着啜泣声不停地颤抖，他突然感觉厌恶。他伸出拳头打在柜子上，撞击声在记忆里消失了，只剩下旧柜子上的灰尘，飘飘扬扬地落下。这时她抬起头来，脸上的泪痕在灰尘后面变得模糊。整个空间变成了一副平面图，她的脸和灰尘，还有一...
二十五
她听见了关门的声音，仍然在黑暗里等待了许久。那个漆黑的柜子里变得有些嘈杂，周围像是有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流而过，有一些吵闹声又隐隐地从漆黑的幕布后浮现上来。她知道那是过去的声音，她握着拳头忍耐着，想念着他，她此刻唯一的勇气。她看入一片黑暗之中。那个柜壁上，隐隐约约又出现凤凰的图腾，从黑白到斑斓，直到变得鲜红。那只凤凰怒目圆睁的眼球，看入她的眼睛。她害怕地叫着他的名字，可是没有人回应他。
他在那一刻走在马路的中央，他看见漆黑的木箱子，忽然听见她的叫喊。他的手心渗出了汗液，头晕目眩，没有看见向他驶来的车辆。
她费力掀开了红木箱的盖子。光着脚跑到街上。夜深的街头，寒风变得刺骨，她的白色衣裙被风吹得涨股起来，像一个幽灵，在树影间穿梭。她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，如同在电影院，他说爱她时她嘴里呢喃，如同那个深夜，她说要在一起的半梦半醒时分，她含糊不清地对他的呼唤声。她不知道那一夜，那个男子也动情地落了一滴泪，在她的唇边，溅出水花。
她在恍惚之中又听见那夜的歌声，那一曲一曲念着古老诗句的悠长吟唱。恍然间又下了雪，整个城市在雨雪的覆盖下白茫茫一片，她穿过了许多街道，依然没有看见他的身影。每一个街道拐角，都有沧海桑田铺天盖地地像她涌来。纷纷暮雪下在夜里，只有她一个人，踩着刺骨的寒冰，在城市里来回奔跑。那一句诗唱得这样凄切，轮台东门送君去，去时雪满天山路。
她山长水远地走了好一段，故乡和灯火都在大雪纷飞里消失了。她提起白色的衣裙茫然四顾。亲爱的，一种绝望原来是这样。山回路转不见君。
二十六
她在街头蹲下身来。她瘦弱的手环绕住身躯，夜风吹得她小腹胀痛。她觉得那一阵刺痛，随着小腹向上攀援，抵达她的胃，她的食道，她的喉咙。然后鲜血就涌入她的唇齿边缘，一口迸溅在雪地里。雪地上的那片鲜红，像当初的那一只浴血而生的凤凰。积雪消失了，这一只凤凰还在。她停了药，从前的病症又回来了。那些十年前涌进她体内的气体，那些翻涌在她灵魂里的鲜血，那一只对她怒目而视的浴血凤凰，是她一生不可逃脱的宿命。
她如同一个已经穿上嫁衣的新娘，像一个朝圣者一般，向山顶的圣殿匍匐而去。可是她在一个拐角走上了悬崖。悬崖边的枯树上有当年那个女生撞破头颅的血迹。树枝挂住了她嫁衣的长裙，白色长裙在枯树上，像是开出了洁白的罂粟花。来时的山涧与溪流在突然落下的大雪里销声匿迹。雪花落在她的睫毛，然后跌进她的心里，她的五脏六腑都在瑟瑟发抖。此刻，她多么想有一个爱的人，他的笑容也能落在她的睫毛，将雪花融化落在她的心底，这么温馨。
二十七
他昏迷的时候，听见她嘴里喃喃的声音。在雨声淅沥的电影院里，她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，那夜在午夜梦回时分，他听见她嘴边的呢喃。怀之，怀之，这是她用生命在吟唱的曲调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