核心提示：楔子他转身时，又听见她微不可闻的啜泣声。仿佛她蹲在某个角落，把头埋进臂弯。他看见她的身体随着啜泣声不停地颤抖，他突然感觉厌恶。他伸出拳头打在柜子上，撞击声在记忆里消失了，只剩下旧柜子上的灰尘，飘飘扬扬地落下。这时她抬起头来，脸上的泪痕在灰尘后面变得模糊。整个空间变成了一副平面图，她的脸和灰尘，还有一...
她让老板把婚纱从储藏室里取出来，乳白色的厚重白纱，上身有白色的中式盘扣做装饰，长袖口上是用铜色尼龙绣成的图案，有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。白纱裙上没有装饰，只是层层叠叠拖了好长，在地板上，像冬天里突然降下的雨雪。
他不喜欢这身礼服。恍惚中，他的眼前浮现出她如凤凰般美好皎洁的面容。他觉得若要与晚茨完婚，她必定要穿上凤冠霞帔，以最古典的方式与他三叩首之后，在点着红烛粘满喜字的洞房里，披着红盖头等着他。其实，她胖一点瘦一点，他也不在乎。昨夜，他只觉得她的伤痛附在他的身上，他想抹平他们的伤疤。
而宇桃在眼前，穿上那一身中式古典与欧式风味结合得极佳的礼服，挽起的直发松开了，长长地在清瘦的两颊垂下，宛如天使。
她突然问，怀之，这样好么？
她的问题，带着一些恐慌的情绪，一些怕期许落空的慌乱。
他抚摸着她的脸颊。很美。他说。
十六
那个时刻黄昏退去，层层暗蓝的云朵下是薄得透明的暮霭。她站在婚纱店的橱窗外，看着里面如同天使一般美丽的女子，穿着可以令她振翅而飞的礼服，叫她的他，问他是否好看。她的声音带着期许的恐慌。
晚茨听出那声音里，她对他的爱，她与她同样的一种害怕，害怕这份爱突然落空，突然就变得一无所有。
她握紧手指，忍住胸中即将呼之欲出的一阵闷痛。她忽然怀疑昨夜，有人把脸埋在她的发间，说爱她的时候，那一刻是否真实。她突然觉得昨夜那一场温暖的拥抱，那样武断地取代了她绑在过去的桎梏，将她从与黑暗记忆相连的绳索上解救下来，然后为她栓上铁链。这一次，她有逃不掉的绝望。
她看着她，心里突然有一些憎恨和嫉妒。可是她在那一刻没有了恐惧感。她捏紧了手里的陶瓷瓶，然后推开婚纱摄影楼的玻璃门。
晚茨笑着招呼老板，问他陶瓷瓶应该放在哪一处。
然后她走到宇桃的面前，她对她说，这件婚纱你穿在身上真好看。
晚茨。她们都听见他叫她。他的声音有一些颤抖。
她转过身，看着他，没有表情，语气平静。她说，怀之，你不知道吧，我的陶瓷铺在对面。下次注意些就好了。
他极少听见她这样坚定而平淡的声音，除了第一天的夜里，她告知她的名字，清晰有力得想要把某段时光刻入他的生命。她这一刻的目光和语气，如同她在陶瓷瓶上刻下的精美碎花，在他的记忆和生命里，雕出了同样伤情又美丽的图案。他只觉得痛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