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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里湾的羊群(2)

时间:2008/12/17 7:53:29 点击:

  核心提示:我把木子称为“木子哥”是在省城按揭买房的那一年,木子拿钱给我交了首付。叫了二十多年的“木子”,一下子改过来,嗓子眼硬生生的,感觉格外的拗口和别扭。因此,在众人的场合,我会把“木子哥”这三个字尽量加快语速,含糊不清,声音小得只有他能听到。而木子却能够在人声嘈杂中准确地听出来,这样没有人注意到我这敏感的...

    第二日,大村人表现得相当的慈善,有时把自家孩子的旧衣物送来,有的送些杂粮,送得最多的是番薯。祖母一一整理好,每餐给他煮,一边煮一边咒骂些话语,咒骂大榕树,咒骂傻夫妇,咒骂木子。

    没过多久,木子便跟随着祖母到山里放羊,一进山便乐坏了他,山楂果、野杏子、蕃石榴……把小肚子填得鼓鼓的,然后就帮祖母看羊。祖母的羊群是大队处理集体劳动工具时分到的,只是两只,后来繁殖一群,是村里唯一养羊的人家。祖母看到木子放羊还有用处,便没有赶走的意思了。父亲也打底没有向乡里汇报过,他一直住在马房里,祖母也一直供给他伙食。

    我出生的那年,正好改革开放,神州大地春暖花开,勃勃生机。大村的父辈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,蝼蚁般勤奋而忙碌地劳作。

    那年月的木子,瘦得皮包骨,尖尖的小脸,驼背,也许长期卷缩子的缘故,极像森林里的瘦猴子,一件衣服穿过春夏秋冬,身上下散发着番薯味,和夹杂一些羊膻味。没人靠近他,说他身上有许多虱子。

    我们在一起玩耍时,总不上一些祸端,木子便被母骂个祖宗十八代,再严重会被扫帚追得鸡飞狗跳。也许是呆头呆脑又爱捣蛋的缘故。也常常遭到其他长辈骂,骂他“狗杂种”、骂他“断子绝孙”。骂,祖母不会袒护的,说活该。但祖母不容许别人打木子,有一次却没能护住,那是仲夏的一个晌午,阳光贼毒,我们去捉蟹回来,路经麻爹家的西瓜地,嗓子痒痒的,,便猫着腰溜进瓜地,连掰了十来个,拳头大的西瓜,没有一个能吃的。远外便响起雷霆般的声音,我们没命地逃,在越过水沟时,我跌了下去,木子转身拉我,这下给麻爹逮住了。我还没回神,几拐杖落在木子腿上,木子哟哟的倒在地上,麻爹没有打我,狠狠地瞪了一眼,又训几句。

    我们哭着回家。见此惨状祖母怒了,站在门槛上:“哪个阎罗王,敢欺负我的孙子……”麻爹知道祖母可不好惹,只得上门赔个不是。祖母给木子一瓶她自制的药酒擦擦,心肠软了起来,也许是木子放羊有功吧。木子躺了两天,才能够勉强走路,祖母身体大不如从前,追不上羊群,落在羊群后面几十手摆远,吁吁喘气,几粒湿润的羊粪蛋也让她狗肯泥。

    木子也算上过学,能认几个字二,那是在祖母去世后,羊也被父亲卖光了,他还不会干农活,父亲允许他到庙堂小学听课。初时,趴在土墙窗口上。我念:“上—中—下—”。他念:“上—中—下—"。我们念:"人—口—手—"。他念:"人—口—手—"。老师学生有节奏地摇头晃脑,声音拖得长长的。后来,老师让他进教室,他便蹲在我旁边,没有书。教室里就是七个学生,每人一本书,语文算术合在一本,教室是原来供奉土地神的庙堂。有一年,下很大的雨,庙堂塌了半截,土地神像倒了,摔了个断头。不知何原因,把土地神像扔了,就修整成学校。从邻村请来了一位山羊胡的老头做老师,这老师也没上个学,只是当过兵,在部队里学习了些字,可以教,算是附近最有学问的人。父母们给的报酬只是几斗米,有高粱、大米、小米、玉米,也有番薯、芋头之类的。老师干干瘦瘦的,穿四个兜的衣服,一排扣子扣到脖颈上。我们是庙堂的第一批学生,也是唯一的一批。一年之后,山羊胡老师生了病,回家就再也没回来了。庙堂也在一次更猛烈的暴雨中化为土丘,杂草从断垣残壁中长了出来。
作者:飘歌 来源:且听风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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